最近悠閒時都在看韓國戀綜《換乘戀愛2》──對,現在on檔第三季但我還停在第二季,活在很奇怪的時區──總之,劇裡成海恩每天都在哭,很多人警告說她很煩,但我覺得她哭得好美(那眼淚真的跟水龍頭一樣流不停),她出現的劇情我都原速慢慢看,其他人的畫面1.5倍速咻咻咻嚕過。已經知道海恩最後會遇到真愛,但我私心希望她一直哭下去,別變心嘛。
喜歡海恩,因為我就是海恩,成天撒嬌耍賴、哭哭啼啼、討人厭。要說戀愛,我自己都不想跟我在一起,懷疑到底誰想跟我交往呢?結果竟然有人願意跟我結婚,所以決定死纏著人家死抱著她腿,就算踢我也不會走的(甩不開)(好可怕)。
我覺得滷鴨翅很好吃但我很少吃,因為抓著啃的時候兩隻手會弄得黏黏的,我不喜歡手黏黏的感覺,乾脆不吃(也不用弄給我吃啦因為不自己啃就不好吃了)。
像是要剝殼的蝦這種東西麻煩死了,還好也是真的不喜歡蝦的味道,有人剝好的話我勉強可以吃一兩隻,不,還是一隻就好。有次同學會,別人看我吃很少:「這蝦你可以吃啊!」結果我不經思慮脫口而出:「要剝殼的蝦子我不吃欸……」沒想到坐隔壁的同學好心地剝給我吃(都是中年男子是在演哪齣?)(但我也就吃了)
老婆有時覺得我散發這種嬌貴氣息很煩,現在我終於知道是怎麼回事。
坂口安吾短篇小說〈千嬌百媚多情女〉(日文篇名照翻是「幫青鬼洗兜襠布的女人」,不過書裡意譯比較能了解故事)寫那位嬌媚女子:
「我從小到大都非常任性,嬌生慣養,但卻已習慣餓肚子。如果母親和女傭都有事外出,家裡只剩我一人,她們會說:『你自己煮、自己吃,要做什麼菜隨便你。』但我都是開罐頭解決,冰箱裡的肉和魚,我碰都不碰。要是沒有罐頭,我就在她們已煮好的飯上放些柴魚片,就這樣解決一餐。如果連煮好的飯也沒有,我就只吃現成的蘋果或蛋糕。就算飢腸轆轆,我也可以躺著看書。因此我雖然是嬌生慣養,卻已習慣挨餓。其實嬌生慣養也可以養成刻苦耐勞的精神,所以在(因戰爭而疏散到學校的)數千名難民中,最不會發牢騷的就是我。
因為聽說明天就可以領到米,所以我認為,與其為了填飽肚子而四處奔波,不如就這樣坐在這裡,什麼都別做,看看別人會為我做什麼,那比較有趣。」
嬌生慣養卻習慣挨餓,完全能理解這種感覺──現在我正有點餓而且懶得吃東西。
話說,老婆和媽媽都對我很好。上次老婆說她晚餐要煮麵,問我要不要?我說好啊。
「那你什麼要吃?」
「現在就可以吃啦~」(我常在很奇怪的時間比如下午四點半吃晚餐)
結果老婆先煮了一碗麵給我,說她肚子還沒餓,等晚上才要煮自己的麵。等等!?剛剛我的意思是,老婆你隨時煮都可以,你吃的時候順便弄我的就好,不是真的要「現在」吃啦……
類似的事不只發生一兩次。
比如岳母大人也曾經先幫我煮好,她自己還沒要吃(啊……只能感恩地吃飽了);或像上面明明是同學會,隔壁同學卻幫我剝蝦(……嗯好我是大S吧);還曾被邀請去別人公司吃春酒,飯後領到老闆發紅包(我不是員工餒,白吃一頓還領到錢,真的沒問題嗎?)
不知如何解釋這些,那大概是運氣了(反正不是努力的結果,連蝦殼或鴨翅都懶得剝是努力過什麼了),所以說,我獲得的遠超過應得的,也只有感謝、同時努力享受這些所得了。總有一天運氣會遠離我,多得的會消失,那就是我該負起責任、努力償還的時刻了。
人生就是借與還,有幸能借的時候盡量借,該還的時候努力還。把幸運獲得的善意循環給身邊的人,感覺會更幸運一點。
我總算了解什麼是「少爺」。
前不久看黃牛山人〈再見我的少爺時代〉引用董啟章:「所謂少爺,就是在思想上甚至是行動上自由,但卻在造就這自由的條件上依賴別人的人。」
依賴別人,卻依然保有自由,跟「嬌生慣養但習慣挨餓」應該是同個意思吧。話說,在我發現自己能獨立的同時,好像也學會了如何依賴別人;而習慣依賴別人之後,也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自在……
曾聽別人說:「對於沒有女朋友的,我一律建議強大自己。」我想說,如果你強大到不需要別人愛,那別人幹嘛愛你呢?如果慕強這道理說得通,那無賴派不可能受歡迎,可你也知道好多人想跟太宰治一起去死,坂口安吾忍不住要跳樓時,三千代可是趕下樓鋪好棉被讓他跳呢(雖然只是二樓啦,但無賴之妻也真辛苦)。
當然也不是天天割腕就會有人來救你(那變成かまってちゃん了),或像海恩每個夜裡都在哭就會遇到真愛,我的意思是,可以放心地依賴別人,跟能被別人放心地依賴,好像是缺一不可、需要平衡的東西吧。有時候你靠我一下,有時候我靠你一點,這中間搖搖晃晃往來的過程,似乎就是愛。
(為什麼寫到這裡好像變成純愛戰士?)本來只是想藉口說一下,雖然我看起來整天無所事事,但絕非遊手好閒喔(這句是從毛姆的書看來的),我還是有在努力工作的喔,只是一本書寫了三年還沒寫完而已──因為砍掉重練(好幾次)的內容都夠出一本書了哈哈哈哈(笑著笑著就哭了),不過,也是因為有隨時能砍掉重練的奢侈,才有機會放任自己迷路磨練文體嘛(藉口好多)。
感謝Kyo在網站Code And Me提到斑馬通信(我有偷看到喔哈哈哈哈),因為寫文章而交朋友的感覺真不錯,也是這份通信的初衷。謝謝你。
另外偷偷預告,之後想在通信裡寫一些,讀到哪些有趣的書、看到什麼好玩的日本雜誌(相關訊息)、或發現很有意思的文章之類,不是什麼太正經的、有系統的想法,一樣是傳紙條、像剪貼簿的東西吧。因為有在做讀書紀錄,想說與其自己悶著頭覺得「這個好好看」,不如分享出來跟收信人說。當然,如果覺得煩可以一鍵取消訂閱。
是說……
昨天去Boven雜誌圖書館跟老闆川哥開會呀,他說,這年頭你自己都不推廣,那誰要幫你推廣啦!所以還是在最後推廣一下──
我,有寫一個名為「日雜慢格進」的專欄(已寫超過半年之久),這是一個推坑專欄,專推那些我自己覺得好棒的日本雜誌,因為太棒了忍不住要跟大家講啊,有多棒我全都寫出來給大家看啦,定額1500字的專欄經常被我寫破4000字喔(因為愛就是這麼深)(編輯表示非常困擾)。因為活在奇怪的時區,推薦的日雜經常是好幾年前的……不過紙本雜誌這東西,舊的有時會比新的好看。
如果你對於編輯這工作有興趣,一定會喜歡這個專欄。就算你不是編輯,一樣可以享受專欄裡,我老人家囉唆到不行的前言和後記(有前情提要700字還沒講到雜誌本體哈哈哈哈)──比如這篇專欄的後記我非常喜歡,摘錄在此:
《BRUTUS》NO.968「夜」特輯後記:
「原本這期想寫的是《BRUTUS》夢中的小說特輯,但寫稿時我人正在尾道,而這本『特集.夜』是在尾道買的,想為旅行做點紀念。此外,澀谷的夜晚也在我純情少男時代留下深刻的印記。
二○○二年,二十出頭的我和朋友第一次到東京,親眼見到澀谷一○九百貨的辣妹店員,讓我害羞得不敢直視,後來卻在代代木公園看見蹲著聊天的女學生露出內褲。我走過《電影少女》裡情侶分手的深夜井之頭公園販賣機前,在池袋街頭喝醉時吹著夜風想讓腦袋清醒,結果只害頭更痛⋯⋯野村訓市歐吉桑那篇開場短文提到『夜的原體驗』,讓我共鳴好深。
雖然這個題目有點老、有點舊,和青春少年少女有點不搭,而且澀谷已經不是東京最流行的地方,但我依然憧憬著那裡曾發生的一切。」
「雖然是嬌生慣養,卻已習慣挨餓」、「所謂少爺,就是在思想上甚至是行動上自由,但卻在造就這自由的條件上依賴別人的人。」
可以放心地依賴別人,跟能被別人放心地依賴,好像是缺一不可、需要平衡的東西吧。
太有趣了🥰